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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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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火

冷月被重重扔到地上,摔得渾身劇痛,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。

擄走她的是個瘦得可怕的白發老婦。一雙眼睛不大,但卻炯炯有神。老婦看人的眼神仿佛豺狼虎豹,冷月只覺再被多看幾眼,怕是會被這老婦給生吞活剝。

也許是自覺時日無多,又或者她的處境大多險惡,面對這個面相兇惡的白發老婦,冷月心中並無多少畏懼,疑惑的感覺反倒占據了上風。

她們沒有離谷,從茅草屋出來,老婦就提著她往山上奔來。這裏應該是在半山腰處的一座木屋。只是不曉得,為什麽這個白發老婦一臉怒氣,看起來對自己十分仇恨。是自己之前做殺手時,曾害過她家人朋友性命?還是……

她想起老不死怕女人。如果天下的女人都如面前這個兇悍老婦一般,那老不死會怕女人,倒也是情有可原了。

冷月不由多看了老婦幾眼。這一眼了不得,老婦怎麽長著男人的喉結,嘴邊長有短短的白胡須。她到底是男是女?

她這一看,更是激怒了老婦。不知是濃霧的緣故,又或者是老不死給的濕布有蹊蹺,冷月渾身無力,連說句話都使不上力氣。反正已是對方刀板上的魚肉,冷月索性躺在地上,任由白發老婦對她又打又罵,她始終一言不發,不作一點掙紮。

“賤人!仗著張漂亮臉蛋,就出來勾引男人!”白發老婦眼裏射著兇光。

怪不得梅長清寧可在外面東躲西藏,也不帶雪蓮心到萬虬谷避禍。這個白發老婦,和暗閣殺手比起來,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白發老婦正打罵著,見冷月軟弱無力地攤在地上,嬌俏的小臉蒼白無色,更是楚楚可憐,要是讓男人見了……老婦頓時火冒三丈,一口一個“賤人”、“狐貍精”地又開始破口大罵起來,愈加憤怒地對冷月拳腳相加。

冷月就默默地由她打由她罵,既不還口,也不作抵抗。從小,挨打挨罵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。更何況,她現在身上力氣全無。即便是有氣力,她也不會和這老婦作任何糾纏,而是想方設法逃離。白發老婦已經瘋癲了,不必和瘋子一般見識,有多遠躲多遠才是。

然而,白發老婦的怒火並不因冷月的冷淡而減弱,反而如烈火澆油般越燒越烈。她掄起手臂,狠扇了冷月幾巴掌,厲聲喝道:“瞧你這嬌滴滴的樣子,留在人間也是個禍害。你去死吧!”

話音剛落,冷月脖子瞬間被一只幹枯的手死死掐住。老婦的手十分有力,且不斷收緊,讓她無法呼吸。冷月甚至聽到自己骨頭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。她知道,這就是大限將至了,只是沒想到,她最後是死在一個陌生老婦手裏。

罷了,罷了,自己做殺手多年,即便已將往事遺忘,但也洗不清手上的無數鮮血,如此死於非命,也是罪有應得。在知曉自己殺手身份的那一刻,冷月就沒敢奢望,自己能壽終正寢,得以善終。

就在冷月幾乎自己喘不過氣來,離閻王殿僅一步之差時,老婦死死鉗住她脖子的手居然松了。

在鬼門關游走了一圈,重新跌回地上冷月不住咳嗽,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能活下來。

收手後白發老婦追問她:“你身上怎麽有烈火?”

冷月當下還沒有緩過氣,只顧著咳嗽,一點話也說不出來。

見沒有回應,白發老婦不耐煩地抓起冷月一只手臂,號了號脈,道:“你這毒量不對,少了起碼有三成的量。說!誰給你解過毒?”

冷月這時終於有點緩過來,勉強回道:“不……知道。”

白發老婦沒好氣道:“不知道?哼,肯定是用這張臉,誘惑哪個臭男人給你解的毒。告訴我,是不是山下那個男人給你解的?”

老婦從老不死的茅草屋擄走冷月,就使輕功一路向山上飛奔,直到這半山間的一座木屋。所以,老婦說的山下,應該是指老不死的那個小院。

白發老婦堅持認為,是老不死解了冷月身上的一部分毒。

事實當然不是這樣。老不死堅決不給冷月解毒,甚至想要冷月離開萬虬谷。

但此刻冷月十分虛弱,說不了太多話,只能搖頭,輕聲道:“不是……他,他不肯……給我解毒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聽到老不死不給冷月解毒,白發老婦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
她這一笑,冷月瞬間覺得,剛才就那麽死去,興許不是什麽壞事。

老婦沒笑多久,就突然臉色一變,緊緊抓著冷月手臂問:“你還沒有說,你是怎麽中的烈火?”

“烈火?咳咳咳……”冷月還沒有完全緩過氣來,“你是說……赤心丹?”

老婦不高興道:“什麽赤心丹,那是烈火!”

就是個名字,隨便叫什麽,管他是烈火還是赤心丹,冷月一點也不在意。她無心也無力和老婦爭辯,老婦說叫烈火,那就叫烈火好了。她奇怪的是,這個白發老婦怎麽會認出自己所中的毒,並且對這個毒好像還挺了解的。可根據憐姨的說法,這赤心丹是閣主最新研制出來的,又怎麽變成老婦口中的烈火了?就連山下的老頭子也好像認得它。

冷月不禁問道:“你……認得這毒?”

白發老婦自豪道:“那當然,烈火是我一手研制出來的。中了烈火的人,三個月內不會感覺身體不適,但只要時限一到,呵呵……”

說到得意處,老婦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這笑聲,讓冷月後背直發冷汗。世上競有如此恐怖的笑,冷月寧可老婦對自己怒目而視、惡言相向,也不想看見老婦對著她笑。

幸好,老婦沒笑多久,又恢覆了原來的獰厲之相。

只見她惡狠狠道:“哼,沒想到,那老不死的有點本事,沒多久就解了我煞費苦心做出來的烈火。真是氣死人了!不過沒關系,這一回,我又做出了寒冰,老不死到現在還沒找到破解的辦法。這事我想起來就開心,哈哈哈哈……”

寒冰?冷月想起老不死院子裏那個一直叫冷的女人。之前她在濃霧裏那聲淒厲的慘叫,現在怕是兇多吉少了。

萬虬谷裏住的都是什麽人啊。果然,要想梅長清解不了的毒,不是連容易的事情,更不見得比向暗閣閣主討要解藥容易。

忽然,白發老婦冷不防扣住冷月命脈,道:“說!你是怎麽中的烈火?”

“自然是有人給我餵的毒。”冷月淡淡回道。

“什麽人?”

“女人。”

冷月不會和這山中老婦說起閣主,也說不清楚。本以為白發老婦會追問女人的情況,不想老婦卻話鋒一轉,問她:“你怎麽不向我求饒?”

冷月覺得有些好笑,道:“有用嗎?”

“當然沒用。”老婦不假思索道。

老婦眨了眨眼,又道:“或者,你可以求我殺了你。烈火之毒發作的時候,你全身上下就跟被火燒一樣,渾身沒有一塊皮膚是幹凈完整的,包括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。你現在死,起碼可以漂漂亮亮地死。要是過幾個月毒發身亡,那可就連乞丐都會嫌棄,那些之前喜歡你的男人,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。怎麽樣,來求我吧,讓你免受烈火之苦,一了百了?”

冷月看了白發老婦一眼,就轉過頭去,沒有作聲。

這白發老婦年紀一大把了,所言所行實在匪夷所思,完全超出常理,不能當正常人來看待。差點死過一回的冷月打定主意,不和她廢話。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。

*

上官明被五花大綁地綁在木桌上。他知道,他們這是著了老不死的道了。剛才給他們捂鼻子防濃霧的濕布,絕對有問題。

“嘿嘿,你現在才知道,晚嘍。”老不死提著半截蠟燭湊了過來,細細撫摸上官明的身子,眼裏放著光,像是在觀賞什麽了不得的寶物。

上官明心裏清楚,老不死善於解毒,也沈迷解毒,見到他這種疑難病癥,當然視若珍寶。也許,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在老不死眼裏,可能都沒有他的毒來得珍貴。

梅長清只能勉強壓制體內的毒素,卻不能完全根除餘毒。為了避免日後突然發作,梅長清勸上官明到萬虬谷醫治,也特地說明,老不死雖然擅長解毒,但長久以來獨居谷中,人情世故一竅不通,有時比三歲孩童還不講理。但他相信,只要老不死見到上官明的毒,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助他解毒的。

因為諸多雜事,上官明遲遲沒有到萬虬谷求醫。

現在,上官明更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毒素,他心裏只有冷月的安危。他不停地問老不死,是什麽人帶走了冷月,冷月去了哪裏,老不死卻一直裝傻,說他什麽都不知道,反而不停追問他是在哪裏中的毒,是什麽人下的毒,這毒有什麽名字。

他的問題,上官明閉嘴不回答。

老不死放下燭臺,嘿嘿笑道:“你小子還挺疼媳婦兒的。”

上官明回道:“媳婦兒不就是用來疼的?”

老不死拍手讚同:“你說得對,媳婦兒就是用來疼的。”

上官明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老不死一眼,“你有媳婦兒?”

老不死見狀,馬上跳了起來,道:“你怎麽說話的?我老頭子看著像光棍嗎?”

上官明環顧了下近乎家徒四壁的茅草房,再看向老頭子那有些蓬亂的白發和胡須,又瞅了瞅老頭子身上破舊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衣服。

老頭子被他看得心緒不安,慌忙道:“別看了!別看了!我沒有騙你,我老不死也是有媳婦兒的。”

“好好好,您有媳婦兒。”上官明敷衍道。

老不死叉著腰不服氣道:“哼,那當然。你媳婦兒漂亮了不起,我媳婦兒也是個美人兒。”

“這……”

“怎麽?你不相信?”

“總得親眼見過才好說。”上官明難為道。

“她剛才就來過!”話剛出口,老不死就慌忙捂住了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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